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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後晴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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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後晴天

林雨煙是真沒想到程琰會哭, 見證到他多少肆意張揚的畫面,卻也忘了,他還有一顆柔軟的內心。

他雙手陷的緊, 斜靠在她的脖頸上,耳朵根熱的發燙, 可她的手一直保持著推開他的力度,對抗著,肌肉紋理都開始變得緊繃起來。

這麽別扭了幾分鐘,他突然輕啟薄唇, 低啞開口:“你記不記得很久之前的事。”

“什麽事?”人在思考時總是會放松, 她手中的力度也在無形中松懈了下來。

“我休學那事。”

林雨煙沒料到話題會轉變到這, 遲疑了會,才從嗓音裏嗯了聲:“記得。”

“那你記不記得我那時抽煙被你逮到, 你很颯的將煙踩滅, 並對我說,如果再被你發現, 你就永遠不再理我。”他頓了下,“你還沒收了我的打火機。”

畫面從腦海中過了一遍,林雨煙還在嗯,“所以呢。”

當時只是覺得可惜, 從得知他退學的那一刻起,就是為他惋惜。他成績這麽好,不應當退學埋沒於人海之中, 或者換句話說,他一直是她心中耀眼的星星, 從榮譽榜,再到成績榜, 程琰兩個字一直在她的眼中,她不允許他這樣自暴自棄。

也不知道當時懷著什麽樣的勇氣,居然能當著一眾男生的面,趾高氣揚的說出那些話,她到現在,都覺得不可思議。

“我是不是很聽話,除了上次破戒過,我都沒有再抽過。”他的聲音斷斷續續,如連綿的雨。

林雨煙手指垂下,放松了分,點了點頭。

“所以,林雨煙,我答應你的事,一定會做到。”他吸氣,“其實抽煙是有癮的,你知道嗎?”

說話聲音很輕,林雨煙沒立刻做出回答,他也沒管,接著說:“可我一拿起煙就想到你,想到你擡起眼,看向我的目光。”

脊背後面的力度終於消失,他擡手,握住她的肩膀,往外放了放,林雨煙看清他的全貌,眼尾發紅。

“我可能得你一直管著。”

眼睛被淚水洗滌過,亮晶晶的,仿佛能映射到心底。他繼續訴說著,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:“林雨煙,你管我一輩子好不好。”

“你說喜歡什麽樣的,親口說出來,就跟以前一樣,跟我說喜歡稍微長點頭發的男生,我會往那方面進行下去。”

“唯獨不能……像這樣,徑直的推開我。”

他低頭,想要親吻她的嘴角,再次被她扭頭躲開。林雨煙的眼神包含著各式各樣覆雜的情緒:“你說這些,是想讓我感動嗎?可我說過,沒有意義了。”

從第一次和卓譯柯的劃船計劃被打破,再到現在不由分說的拉著她的手,去幹一些她討厭的事,林雨煙實在無法相信程琰能僅憑借口頭上的承諾,就可以做出改變。縱使可能沒有他,她會掉進卓譯柯精心編織的陷阱而無法自拔。

他低頭,似乎在反思:“沒有,只是想讓你知道。”

“想讓你知道,不是無緣無故退學,也不是自暴自棄,對自己不負責。”他第一次談及傷痛的過往,將一顆心臟剝離出來,血淋淋的拿給她看,“林雨煙,你知道嗎?我爸出軌了。而且在我很小的時候,就已經出軌了。我接受不了,我從小到大認為的英雄居然會幹出這些傷風敗俗的事,所以,我想借自己來懲罰他。”

可後來,理智告訴他,真正的反抗不在於用錯誤回應錯誤,而應是讓自己變得堅不可摧,光芒萬丈,直到有一天,讓他不得不擡頭,仰望著他。

思及此,他又一下呼氣,“林雨煙,其實退學後,我哪都沒去,我一直在你的樓下。”

她陡然間眼底一顫,心也跟著紊亂,放在床單上的手指開始縮緊,泛白。

他的聲音也開始沈靜,像是月光照進她的心裏:“當時就在你的樓下,聽你彈鋼琴。”

“我不知道你很討厭彈鋼琴。”

他說,對不起,之前逼迫你幹了自己討厭幹的事。可是,你知不知道,有人討厭,就有人喜歡。恰巧,我就是那個恰巧。

“林雨煙,我很喜歡你彈鋼琴。”

看向她的眼神,一眼萬年。

“很喜歡,很喜歡。”

重覆兩遍,不知道是在說她,還是指她彈鋼琴。她只覺得心跳聲漏了半拍,從前不久的眉頭緊鎖,到現如今已經開始舒緩開來,手指也開始攤開,平放在床單上。

良久,她從嗓音裏溢出來三個字:“好累了。”

天都要黑透了,螢火蟲也要鉆出來了,有些事就留給明天,閉上眼睛睡會吧。

她將被子拉在身上,睫毛眨動了下,隨後緩慢輕合,在他的眼裏閉上了眼睛。

晚安了。

程琰。



抵達學校之時,林雨煙就被室友圍著,從上到下打量了遍,隨後關心地問道:“你沒事吧。”

昨天那事都上新聞了,程琰打人可兇了,很多人不管事情的全貌,就開始罵當事人,結果看見長相就開始反水,典型的三觀跟著五官跑,當然這件事,程琰也是為她出頭,沒什麽錯。

警察局裏,兩個人當面對質,視線相撞,帶著點火.藥味。

一位女警察事先給林雨煙提醒了下:“你拉著點你男朋友,我們是要做筆錄的,最好別鬧出大動靜。”

男朋友嗎?

林雨煙心裏暗自嘀咕,雖然她並不清楚現如今和程琰的關系,但按照目前來看,絕非是這個稱呼。正當她欲啟唇反駁之際,那位女警察已悄然離去,林雨煙只好嘆了口氣,踱步到程琰身邊。

他的視線並未對焦在她身上,而是望著龐側的卓譯柯,身體微微傾斜,拳頭緊緊攥握,手上青筋蜿蜒,頗有一副下一秒就要幹架的沖動。

林雨煙是真怕他亂來,想到一拳頭就可出的血跡,再想到卓譯柯現如今還在被包紮的頭顱,不由分說地往左移動了些步子,低垂著眼睛,象征性地拉了拉他的衣角。

動作很輕,但還是被他感受到。

他有幾分意外,偏著腦袋,低了低。

因為個子高,只能看見她的發根,今天的發絲是垂下來的,蓋住白皙的脖頸。指甲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剪的,怪不得那天沒有抓傷他。動作很緩慢,像是擔驚受怕的小兔子。他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揚一分,片刻間,已經將握緊的拳頭松開,五指靠攏在褲縫之上。

這次隔閡期,居然是她先破冰。

等待一斷時間,程琰挺括的身姿向裏走,靠在椅子上,等著警察的審訊。審訊完成,該賠的賠,該罰的罰,一切都按部就班進行,因為也想為她收收性子。

可在過路口,不可避免地又和卓譯柯撞上,雖然收斂著性子,心中的怒意卻還是刷的一下上來。

他用的是左手抓的,真想把他砍了。

程琰往前走,從他的旁側過,突然間回頭,不僅嚇了警察一跳,也嚇了卓譯柯一跳,下意識捂了下腦袋,得到程琰嗤起來的嘴角一挑。

好慫。

架都不會打,就會欺負女生。

他插著兜,微挑著眉毛,“你完蛋了。”

卓譯柯怔楞。

他將手指一擡,解釋道:“不僅僅是身體的完蛋,還是你整個人,都得完蛋。”

因為他惹到林雨煙頭上,他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。

退學。

看起來太輕了。

他要讓她坐牢。

將腦袋轉了回來,肆無忌憚的朝門外走去,整個人還是那般高傲,徒留卓譯柯一個人緊鎖著眉毛。

卻在門口,頓了下步子,緩了口氣。

女孩子喜歡的是什麽?

他垂眸沈思了下。



在程琰進去做筆錄的時候,林雨煙就接到葉秋棠的電話,從最開始的撒謊,再到後面的謊言被揭穿,林雨煙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母親,特別是她在前不久,還聽見了程琰所叫的“寶寶”二字。

好尷尬啊。

她停頓了會,才將手機屏幕劃了過去。

“餵,媽。”

林雨煙的聲音很小。

“在警察局?”

葉秋棠也看見新聞了。

林雨煙嗯。

短暫靜寂。

兩個人心懷鬼胎。

林雨煙在想該如何應答,而葉秋棠想到的卻是和宋淮音的對話。

“不接受的原因是因為程琰爸爸嗎?你也不用藏著掖著,我其實都知道,而且早在琰琰上初中時,就已經知道。”

“之所以不跟程琰說,一是怕他傷心,二是為了這個家。可後來想想,應當是錯了。壓抑的家庭不會帶給孩子快樂,反而會適得其反,這孩子現如今開始和他爸反目成仇了。”

“前不久他爸還對他的海外資金進行管控,這麽大的事,他楞是一個人沒說。這孩子總是喜歡把痛苦憋在心裏,別看他是個挺痞的小孩,其實對待很多事,很負責的。”

“談戀愛當天他就和我說:媽,我和因因談戀愛了,語氣是看得見的高興,他喜歡因因挺久了,你們沒有看出來嗎?當媽的我一眼就看出來了,那個眼神,明顯是看愛人的……”

“或許你們可以試著相信他一下,也或者,我過幾天叫他回來,商議下這件事。我會對因因負責,也會對你負責,畢竟因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,算是我半個女兒。”

“再給我點時間,好嗎?”

……

宋淮音說話有條有理,如小溪流水,溫柔的不像話。葉秋棠雖然不吱聲,但是是真的,全部聽進去了。

也正因為如此,回來之時,才沒有推開林雨煙的房門。

她還在思考中,被林雨煙的話語拉了回來:

“媽,我會和程琰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分手……”

會和程琰斬斷一切關系。

她在捏著手機。

葉秋棠沒說話,半響才開口:“這件事,等你把程琰帶回來再聊,行嗎?”

“你們什麽時候有時間,我和你爸做點好菜,也快過年了,不是嗎?”

林雨煙抿了抿唇,嗯了下,掛斷電話。

擡眼看見程琰正站在門口,也許盯著她很久,視線相撞的瞬間,心跳震動了下,看著他過來,但不打算說剛才的事。

分手就分手,怎麽還要父母都在分手,那樣多不體面。她睫毛眨動了下,視線回來,將手機揣在兜裏,往前走。

程琰跟了過來。

風嘩啦啦的吹,頭發淩亂的飄著,林雨煙去抓,步子不由分說地慢了點。

被他追上。

沒有並排走,但聽見腳步在她的後側。

林雨煙將發絲捋在耳後根,“沒事吧。”

“沒事。”忍住恨意,沒揍他。

林雨煙下頜角輕點,繼續往前。

樹木已經披上“棉衣”,花花綠綠的,為無波瀾的冬天增添一絲溫暖。

林雨煙用餘光看了眼,與此同時,聽見他叫她的名。

“林雨煙。”

她沒回,但她知道,程琰會繼續往下說。她不知道他要說什麽,看似漫不經心,實際上豎著耳朵在聽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舒爾間,酥麻感順著耳朵流入心裏。

第二次聽了,卻還是如同溫暖的太陽,照進心裏。

她腳步慢了下來,“不用說對不起了,一次就夠了。”

“不是那件事,是另外一件。”

她心底一震。

“關於他間接性導致沈念念跳樓。”

提名道姓,意味著程琰不是空穴來風,林雨煙的眉毛輕顫,停住腳步,擡眼看他。

一步之差,他往前一跨,兩人並排站立。

“我問了你的室友,才知道,你和他聊的事。”他往前靠,帶著點獨屬於他的溫度,“對不起。”他再次開口,是聽得到的真誠,“沒能聽你親口說,我很抱歉。”

林雨煙將脖子往裏縮了縮,圍巾打結處卻突然一松,她想去用手指勾住,卻被他先行一步握住,指尖觸碰到一起,沾了點他的氣息。

林雨煙連忙往回縮。

看著他將圍巾疊好,仔細的繞在她的脖頸上,就像那年高三,教學樓停電,下著初雪,她的願望是,有人能毫無保留地奔向她,恰巧,他就迎著眾人的目光,朝她走來。

細軟的針織觸碰在脖頸,帶著點酥麻癢意,混合著眾人的歡呼,熱的像是站在火爐上。

後來,她才知道。

那條圍巾是他親手織的,一針一線,在晚上,熬了不知道多少個通宵。

別人都是女生給男生織圍巾,哪有男生給女生織的啊,她在笑,程琰真傻。

可傻瓜現在還在說:

“如果你想再為沈念念做些什麽,我可以幫忙。”

“挺不光鮮亮麗的,但我承認,我看見他的一瞬間,嫉妒的發瘋。”

“我早就查到他的這些黑歷史,之所以不說,是因為怕你傷心。”

林雨煙驀然間擡眼,餘光中看見他發紅的耳朵,可他沒註意到這些,只單單盯著她。

“沒事,這件事過去了。”

她總是心軟,見不得人說道歉的話。

況且,程琰為她做了很多,關於競賽的事,她真的很感謝他。

林雨煙側著身子,準備往前走。

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擋了下她的去路,林雨煙下意識低眸,感到疑惑和不解,正準備詢問之時,就聽見他說:

“那、拉手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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